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海岛初印象

由于香港快运往返关岛的航线即将被取消运营，最后几班去关岛的飞机次次都是满员。候机厅里格外热闹，度假的氛围已洋溢开来，漂浮着一片笑闹吱喳声。

登机时的队伍里，站着几位黝黑清瘦的青年，踩着溯溪鞋，脖子上搭着汗巾，一副在飞机上就要跃入海面的样子。我们的背包里，浮潜面具和呼吸管也都突兀支棱着，对湛蓝色的太平洋急不可耐。

▲碧绿色的海水下，米白色的细沙是珊瑚的尸体被碾碎磨细的产物，黑色的斑块是一丛丛正在生长中的珊瑚礁，在这里浮潜随处可见热带鱼和海马海蛇。沙滩边立着几块蘑菇石，这是海水侵蚀的典型地貌。

关岛因为其在太平洋格局上的重要地位而为人所知，然而它作为旅游目的地却没有名声在外，比起帕劳、塞班，中国游客并不算多。

晚上抵达，取走了车，便在岛上驰骋起来。和芭提雅类似，岛上星级酒店和奢侈消费场所林立，基础建设却十分糟糕。郊区的路灯亮度甚至不如手电，教堂里耶稣像的照明灯坏了也无人修理，忽闪忽暗仿佛在暗夜里下着诅咒。租的房子在郊区海边，夜晚到达时在这鬼影幢幢的地方硬是寻不到住处，还险些遭受护院狼狗的撕咬，让上岛时的心情损毁了大半。不过白天重回这条公路就舒心了很多，两侧低矮的房屋使视线直达海面，碧蓝的海波推送来阵阵热风。云一直低低的，像一团团收获好的干草堆在空中滚动奔走呼号，有时忽然抛撒出雨滴来嬉闹一番，却迅速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移开了脚步。

和大陆架旁边的海滩不同，这里的海岸线不远处就是深海。热烈的太阳辐射下，海水由近及远折射出灰黄、浅绿和碧蓝、绀蓝。杜梦湾区的海平静无声，开往南部郊区，窗外的海就泼皮起来，有泻湖，有离岛，深处呈现出发紫的蓝色。浪击打在马里亚纳海沟壁上撞出白色泡沫，从海底传递来光怪陆离的讯息。

▲面朝菲律宾海的杜梦湾海水十分平静，是星级酒店、购物中心云集的地方。背景的悬崖是当地的著名景点恋人岬，相传有恋人双双从这里坠崖殉情。

行驶在“最高的山”

我们的车一路上下颠簸，一是因为路面坑洼，二则是地形高低起伏，落差颇大。其实脚下是沉睡的巨人，车其实是行驶在仅有的没被海水没顶的山尖。

“这附近的海沟有多深？”

“珠穆朗玛沉下去都不会没顶。”

关岛的最高峰米，以马里亚纳海沟的底部作为基准面，这无疑是世界最高峰了。

因此，在这里海钓非常方便，乘船十几分钟便能捕到深海的大马林鱼。甚至在岛上找一两个合适的位置远远抛出鱼线，一两个钟头也能忽悠上来一条大鱼。在海边钓鱼的老头这么跟我说的，一边得意地翻出皮卡斗里的战利品向我们介绍。他拿手指长度的小活鱼为钓饵，把鱼竿固定在海滩上钓大海鱼。关岛的法律并不禁止游客垂钓，甚至自然保护区内也欢迎用温和的方法捕鱼，根据管理条例只要不使用电击，不拿去售卖即可。

▲站在关岛的东南角远看，可以感受海浪拍打在马里亚纳海沟壁上。由于深浅差异巨大，远近的海水颜色也有不同。

▲日落时分，在GunBeach海滩上收网回家的查莫洛人。此时正涨潮，大批螃蟹向岸边爬来。

自然馈赠，丰俭由人

因为当地人的懒散，自然的馈赠在我们这些吃货国来的人看来，简直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。在多处海岸边都有成片的的海参海胆，去问当地人说是能吃的东西，粗海参被称作seacucumber，细的是seaslug，然而清洗费事，他们从来不愿采撷。路旁的椰子木瓜也是，随风而落，熟透的就腐烂在地上成了肥料。车停在路边毫不费力地就伸手摘了几个椰子，把它们撬开却着实废了一番工夫。熟透的椰子有厚实的椰肉，丰腴的口感让人不由地惮虑它的脂肪含量，便被取下来作为料理中的点缀。椰青的汁水充盈，每次都顺着砸开的裂缝流淌下来，使手指发粘。

▲在路边采摘的椰子，费力撬开后得到了肥厚香甜的椰肉。

因为租了房子的便宜，我们寻思着就着当地食材自己做饭，然而超市食材贵得令人咂舌，品类也并不丰富。除了当地出产的马林鱼，旗鱼，小土豆和芒果，其他作物基本都依赖进口，山姆叔叔家最便宜的鸡蛋甚至翻了七八倍价格，都是依赖空运才得以上岛。

奇怪的是，岛上并非没有鸡，反倒是在街边丛林里随处可见，一个个短小精瘦、羽毛油亮，还经常有四五只小鸡跟着，翻着草籽小虫，貌似还停留在原鸡(Pacificjunglefowl)被驯化前的样子，就像数百年前密克罗尼西亚人横越大海时带上船的祖先一样，论个头还不及一只白羽鸡的鸡腿。与其说是养鸡，不如说本地的查莫洛人和他们的鸡一起生活，既不圈养在院子里，也不出售蛋和肉，大约像是上古时候那样留着听鸡鸣吧。

后战争时期的文化交融

关岛几次易主，近代又卷入美日几次酣战，原住民查莫洛人没受到生存威胁，实在是万幸。岛上占有一半土地面积的军事基地、庄重的太平洋战争纪念馆，似乎都和他们没有关系。岛上的汉堡王麦当劳、日料店也算是遍地开花，不过收音机里他们的广告都是专门录制的查莫洛语，甚至在关岛旅游局建设的原住民文化村里也没有连工作人员。岛民的生活悠闲，不过因为军事基地的补贴和旅游资源，收入还算可观，仿佛查莫洛人永远在海滩上度假，黝黑的皮肤晒着太阳，熏人的炭火烤着肉，大喇叭放歌。

▲浅浅的海面倒映着天上的白云，也显露着水下隐约可见的钢炮管，据说是太平洋战争时期日军留下的。

当地人喜爱热闹集市。恰逢五月下旬芒果收获季节，十几个简易帐篷下举办的芒果节，停车已经排到了几个郊区外。海滩边的烤肉聚会，也常常是载歌载舞一片欢腾。周末的跳蚤市场也是如此，从早上六点到九点，几个村子中心的空地上被围绕的水泄不通。然而除了几家新鲜蔬果、鱼和肉，就是一些塑料拖鞋、旧光碟，当地人仍然不亦乐乎，从东头逛到西头。早市上有几个广受欢迎的早餐铺子，令我惊奇的是，居然有熟悉的春卷、萝卜糕，只是馅料换成了牛肉、芭蕉。集市上的豆浆卖的太贵，我们提溜着新鲜金枪鱼，去小卖部买了几瓶阿萨姆红茶和乌龙。发动了汽车，听着查莫洛语的流行歌，一时间不知身处何处。

▲查莫洛人居住的村庄德德多每周末早上6点至8点举行跳蚤市集。图为渔民在宰杀新鲜捕捞的黄旗金枪鱼，价格比超市要便宜很多。

▲这张照片拍摄于乌马塔克村旁的高地上，西班牙占领时期曾在此建设过至少四个堡垒。站在这里的查莫洛族小男孩正俯视着昔日的军港。

丁满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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